四川省绵阳市梓潼县黎雅镇富乐街267号是一家叫做“黎雅黄家盐包蛋”的小店,站在门外,很难想象它掉漆泛黄的木门内有着22口大小不一的瓦缸,每口缸能腌制700到1500个不等的盐包蛋——一种蛋白似皮蛋、蛋黄又似咸鸭蛋的美食。
梓潼县,因“东倚梓林,西枕潼水”而得名,是“文昌发祥地,中国两弹城”,同时也是全国食品工业强县。在梓潼县的面馆里,盐包蛋的身影随处可见,因此若想要了解梓潼县,得先走进富乐街267号,去听听这家人与盐包蛋的故事。
黎雅黄家盐包蛋店正面 摄影/李娜
归来继父业
一走进富乐街267号,视线就会被桌子上的一把老式算盘和旁边的一个旧本子所吸引。
黄艳梅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黄艳梅的父亲年轻时曾响应国家号召远赴东北吉林从军,黄艳梅形容他是“党指到哪里,就干到哪里的人”,而母亲曾是梓潼县一家纺织厂的会计,是算账的一把好手。夫妻俩人心思都比较活络而且喜欢尝试。
退休之后,闲不下来的夫妻俩就寻思着做点小生意,正好镇上有户姓夏的人家做起了盐包蛋,俩人嗅到了商机,便也买了四口小缸跟着学做盐包蛋。回忆起当初,黄艳梅的母亲一脸骄傲:“慢慢来,倒腾久了你就找到门道了。”
家里的小店慢慢有了知名度。黄艳梅笑着道:“我父母当时高兴啊。”谁也没有想到,家里的四口瓦缸竟然真的带来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讲到这里时,一旁黄艳梅的母亲指了指内侧的一面墙,那儿挂着个泛了旧的不起眼的挂牌,上面写着“共产党员经营示范户”。
墙上的旧挂牌 摄影:李娜
2017年黄艳梅的父亲病重,家里的瓦缸突然没人管了。大儿子远在重庆,二儿子身体不便,二老只能盼望着黄艳梅能回来接管。黄艳梅回忆,那时候母亲每天都给自己打电话,说父亲实在是舍不得家里的瓦缸和小店,盼望着她赶快回来。
黄艳梅早年一直在绵阳市的一家绢纺厂工作。但在小孩要读幼儿园时,绢纺厂却倒闭了,黄艳梅成了下岗职工。为了生计,夫妻俩就用积蓄买了辆面包车,在梓潼县和江油市两地偷偷地跑黑车。
夫妻二人一个开车,一个收费,孩子则寄放在幼儿园。整整三年一家三口都只能等到夜深人静收工后才能见面。
回忆起那段时间,黄艳梅语气很低落:“那三年很辛苦。”
黄艳梅和丈夫的结婚照 摄影:李娜
孩子上小学后,一家人又回到了绵阳市。丈夫开出租车,黄艳梅做超市售货员,生活就这样稳定下来,每天早出晚归,日子平平淡淡,一过就是16年。
黄艳梅其实一点也不想继承家里的盐包蛋生意,工作环境差还利润微薄,远不如在市里工作更光鲜体面。但为了父亲,黄艳梅终究还是回到梓潼县,靠着父亲留下来的一把老式算盘、一个小本子和四口瓦缸,从零开始。
盐包蛋的华丽“变身”
近年来,梓潼县利用自身资源优势,大胆探索出“政府+公司+银行+合作社+农场主+贫困户”的1+5产业扶贫新模式,同时以七曲山风景区和“两弹城”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为依托,大力开展旅游扶贫。
黎雅镇也乘上了梓潼县大力展的东风,经济发展、生态改善、收入增加,人民幸福感随之提高。通往黎雅镇的省道S302如今笔直宽广,两旁郁郁葱葱,不时有车辆穿行而过。
黄艳梅发现,家乡在慢慢变好,像她一样回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环境在变,黄艳梅家的盐包蛋也在变。
接管家里的瓦缸后黄艳梅便一头扎进了盐包蛋的“变身”计划中。
精挑细选原材料是做好盐包蛋的第一步,在这方面,黄艳梅已经相当有经验了:“要挑选一两五左右重的蛋,这样腌制出来才会均匀又好看。”
同时,黄艳梅还注意到现在的人很注重养生,口味变得清淡了,为此,她还在配料上做出了改进,改进之后的盐包蛋不仅不再又咸又涩,而且会越吃越香。
在改进了原材料和配料之后,黄艳梅家盐包蛋的味道明显变得更好了,紧接着,黄艳梅又马不停蹄地对盐包蛋的加工和包装方式做出完善。
超市售货员的经历告诉黄艳梅,塑料真空包装会更方便售卖,于是她入手了一个智能真空包装机。盐包蛋一般是煮熟之后再卖的,为了延长储存时间,她又买了个全自动不锈钢反压高温蒸煮锅用来灭菌。虽然这番改造花了不少钱,但在黎雅镇上的四家盐包蛋店铺中,现在只有黄艳梅一家能对煮过的盐包蛋做灭菌和真空包装处理。
黄艳梅买的反压高温蒸煮锅 摄影/李娜
“变身”后的盐包蛋更方便携带,也能储存得更久,成功克服了只适合零散售卖的局限。现在很多顾客都是微信联系黄艳梅,大量地订购她家的盐包蛋,他们告诉黄艳梅,无论是去他乡工作,还是走亲访友,带上一点她家的盐包蛋准没错。黄艳梅越说越骄傲:“最近还有个绵阳市做电商的小伙子找我进货,我家盐包蛋在他那儿卖得很好嘞。”
不知不觉中,富乐街267号密密麻麻地摆满了22口瓦缸,每年春节前夕这22口缸都要齐上阵。
显然,“变身”后的盐包蛋更适合这个时代。
正在腌制盐包蛋的瓦缸 摄影/李娜
“想让全国人民都吃上我们这个蛋”
今年四月,梓潼县电视台农业科普知识栏目《新村进行时》节目组找到黄艳梅,给她家盐包蛋做了一期名为《永久的味道》的节目。虽然节目反响很好,但是黎雅镇上的瓦缸数量想要变得更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黄艳梅在给记者找梓潼县电视台的报道
在端午、中秋和春节,盐包蛋是紧俏货,黄艳梅根本不用为销量发愁量。但在平常,盐包蛋并不是餐桌必需品,黄艳梅就只能“仅仅做到填饱肚子”。
淡季惨淡的销售量和时常变动的成本价格是黄艳梅不敢冒险扩大规模的主要原因。
另外,虽然黎雅镇上大部分店铺卖的是普通的咸鸭蛋,只有包括黄艳梅家在内的四家店做的是盐包蛋,但是这四家店都各自经营,某些时候甚至相互竞争。黄艳梅明白,如果要扩大规模,小作坊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要团结起来。”她补充道。
黄艳梅和丈夫时常会聊起未来,丈夫很乐观:“我想让全国人民都吃上我们这个蛋。”
但是黄艳梅清楚地知道,如果想把盐包蛋产业做大,成为拉动黎雅镇经济发展的“引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说:“政府要牵线,大家也要团结起来,再大力宣传,把招牌打起来。”
(作者为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本科生李娜;指导老师魏占兴、郭翠玲、王臻为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师)